朱升含淚出殿,帝辛卻是令人帶了一車(chē)財物,同他一起前往首相商容的府邸。
商容之府,距離王宮不遠。
作為首相府邸,雖然占地不小,但依然是茅草屋頂。
比起楊廣記憶碎片中的富豪之家,差之遠甚。
卻是此世之中,陶器燒制不易,一件陶器,便能讓平民傳承數代。
帝辛思緒飄飛,有那楊廣記憶碎片之助,他似乎能搗鼓出不少利潤堪比奴隸買(mǎi)賣(mài)的產(chǎn)業(yè)。
先人制陶,已有數千年歷史,其中尤其以陶唐氏最為有名。
但如今,大商工匠卻遠勝往昔,如今在商朝最受權貴們追捧的就是白陶。
但白陶燒制不易,產(chǎn)量極低,連他帝辛所用都不多。
但在楊廣記憶碎片中,帝辛卻見(jiàn)過(guò)遠勝白陶的東西——瓷器。
比之陶器,瓷器表面更加光潔,敲擊聲也更加清脆,有玉石之感。
帝辛駕臨,首相府邸奴仆迅速通傳。
首相商容客客氣氣的將帝辛迎往府內,卻見(jiàn)得帝辛帶來(lái)一車(chē)財物。
商容說(shuō)道,“陛下,老臣作為百官表率,將家中余財捐出。如今陛下又賞老臣這般多財物,宗室百官必將非議!”
“請陛下將這些財物帶回!老臣年邁,富貴與我早已同浮云一般。只求陛下能在老臣百年之后,能照顧下我那幼孫便可?!?/p>
帝辛未言,而是打量了下商容府邸。
奴仆寥寥無(wú)幾,府邸雖不小,但空蕩蕩的,并沒(méi)太多物什。
帝辛登基未久,便親自率軍東征東夷,耗時(shí)數年,凱旋歸來(lái)之際,便將沫邑改名為朝歌。
只以為這朝中眾臣,各家都有商隊隨其經(jīng)營(yíng)東夷,所賺頗豐,卻未想首相之家,居然如此清貧。
帝辛道,“叔祖,我大商之人,視死如生,大都在生前便厚積財富,但求入葬之時(shí),葬品更多,陰世更富貴。你將余財都捐出來(lái)了,那棺材本呢?”
首相商容淡然一笑,“陛下,有先人庇佑,何須這些浮財?”
“老臣是大商首相,死后必定追隨歷代先王。況且,我妻我子,陪葬極厚,老臣就沒(méi)這必要了?!?/p>
“先前老臣愿意捐出家中浮財,絕非虛言!”
“老臣所愿,乃是大商國泰民安!雖然陛下掃滅了東夷,但大商仍有憂(yōu)患,這些浮財,權作老臣心意?!?/p>
帝辛感慨,為何他早些年,就未曾親自看看這首相府邸呢?
先前只覺(jué)這叔祖之言,盡是些空話(huà),如今看他家中,方知那些諫言俱是出自真心。
先前帝辛以為朝歌城中,自太師聞仲走后,這大商將亡之事,無(wú)人能商。
現在看來(lái),他這叔祖,應該是能夠信任的。
帝辛拉著(zhù)商容的手,一同坐下,令侍從清退周遭人等,方才開(kāi)口,“叔祖,朕前些時(shí)日,用神龜之甲,占了一卦,你可曾聽(tīng)聞?”
商容問(wèn),“可是那老道云中子進(jìn)獻巨闕劍那日?老臣聽(tīng)聞,陛下占卜我大商國運,卦象大吉!”
帝辛壓低了聲音,說(shuō)道:“叔祖,那卦象卻非大吉,而是大兇!卦象所顯,朕便是亡國之君!大商國運只剩下二十八載了。朕為安眾人之心,方才言之大吉!”
“先前三月十五,你勸我去女?huà)z廟上香,而我卻在女?huà)z廟中提了一首莫名其妙的詩(shī)?!?/p>
“朕以為,我大商是遭到了大能算計!”
帝辛選擇了隱瞞卜筮失效一事。
商容聞言,眉頭緊皺,半響,方才道:“陛下,你占得準么?要不要再驗上幾卦?”
“叔祖,朕當日用了九片神龜之甲,絕不會(huì )出錯!”
“但陛下不是娶了九尾白狐么?前些日不是還有百鳥(niǎo)朝鳳異象出現么?我大商國運怎么會(huì )大兇呢?”商容不愿意相信。
“叔祖,自我曾祖武乙于渭水巡獵,被雷劈死之后,我祖父文丁、父親帝乙,都遵曾祖遺命,只敬祖宗,不敬仙神。這朝歌城中,邪神廟宇理應早就廢棄了,但那日,朕所見(jiàn)女?huà)z廟,分明是廟宇豐隆,華麗之極,遠勝皇宮,此事太過(guò)蹊蹺!”
“朕自信天命在身,故能修成大日金身,掃滅東夷,娶得九尾白狐,引來(lái)百鳥(niǎo)朝鳳,但回想起那日女?huà)z廟中上香,便不寒而栗?!?/p>
“一陣邪風(fēng)刮過(guò),便讓朕渾渾噩噩,寫(xiě)下明顯不符合我大商文風(fēng)的淫詩(shī),之后更是荒淫數月,直到前些時(shí)日方才清醒過(guò)來(lái)......”帝辛感慨。
聽(tīng)聞此言,商容亦陷入了回憶:
“昔年,我父母隨先王征戰而死,先王武乙便將我收養于膝下。我與文丁雖非親兄弟,但自由一起長(cháng)大,關(guān)系極好?!?/p>
“先王武乙雄才大略,借囊血射天成功打壓了借天言事的貞人們,將解卦之權收回......雖然他在周原遭遇天雷而身死,但文丁和老臣等人堅信他絕非觸怒上蒼而導致天罰?!?/p>
“故而先王文丁在位雖只有短短十一年,但卻堅持清繳邪神廟宇。更為了替先王復仇,便將西岐國主季歷誆至沫邑,先嘉獎其功,而后將其囚殺。只是短短兩年之后,文丁就病逝了?!?/p>
“待到你父親帝乙即位,那季歷之子姬昌便反了,但很快便被我大商之軍鎮壓了,只是西岐太遠,也并非我大商心腹之患。是以帝乙當時(shí)選擇了安撫西岐,將親妹妹嫁給姬昌為妻?!?/p>
“但姬昌此人,卻以自己已有正妻為由,居然將我大商公主納為平妻,當時(shí)沫邑為此不平者不絕,但諸侯之中,卻都以為姬昌這人顧念舊情,而不畏懼商王之威?!?/p>
“我大商君臣數代以來(lái),都堅決奉行清繳邪神廟宇,只祭拜祖宗的鐵律!”
“老臣到老,居然被豬油蒙了心智,去那勞什子女?huà)z廟,方才有了今日之禍!”
“老臣有負先王武乙!有負先王文??!”
“待九泉之下,老臣又有何顏面去見(jiàn)列祖列宗呢?”
商容老淚橫流。
“朝歌乃是我大商行都,有陣法勾連氣運,邪氣難侵!”
“若非老臣,哪會(huì )有這般禍事!”
“陛下這般英偉,怎么可能像先前數月那般,只顧兒女之情而不理朝政?!?/p>
“老臣罪該萬(wàn)死!居然陷陛下于危局,令我大商有傾頹之危!”